大同诗歌 每日一品(二十五)匪马

 2018-04-13 10:46:21  来源:新大同  编辑:大宝  关注热度:


       匪马,原名马文东,1965年生,灵丘人。现在灵丘县卫生局工作,系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市青年诗歌研究会灵丘分会会长。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诗歌、散文见于《中国诗歌》、《黄河》、《诗刊》、《天津诗人》、《山西作家》等报刊。诗歌《鸡岭峡》、《微雨中的黑鹳》入选《2012山西文学年度作品(诗歌卷)》。
  
  感悟语
  
  诗歌是呼吸,于生存,于诗歌的韵律。理想的完美诗歌是永远写不出的。它们存在于自然,存在于梦境和幻思。诗歌一经写出就失败了。
  
  磨豆腐的母亲
  
  咕隆隆!咕隆隆!把长夜碾碎的
  
  是我磨豆腐的,三十多岁的母亲
  
  年青的母亲,端坐在冬夜温暖的土炕
  
  挥舞健壮有力的手臂,旋转着湿漉漉的石磨
  
  一粒粒泡软泡涨的黄豆,破碎褪皮的黄豆
  
  跌落在旋转的磨眼,黑洞般灾难的漩涡吞没了它们
  
  道路四通八达,所有的道路近乎无路,出路窄小
  
  黄豆跌跌撞撞,在炫耀着尖利冷血牙齿的磨缝间奔逃,
  
  生涩的豆浆潺潺淌出。新鲜的磨盘在欢快地转动
  
  周而复始,低调朴素,没有花腔,从不抱怨
  
  被日子驱赶的生活。金色的黄豆,孕育在田野
  
  在风雨中歌唱呐喊着的黄豆,冰雹击过、霜雪袭过
  
  野火烧过、苦水里泡过的黄豆,光洁明亮阳光的颗粒
  
  母亲般年青美丽的黄豆,是不是,在磨盘里歌唱?!
  
  寒风拍打着贴了剪纸的窗,远远近近的狗吠
  
  撕碎了飘雪的冬夜。夜深了。梦中醒来的儿子
  
  看见磨豆腐的母亲,舀一勺泡软的黄豆
  
  拢一拢额头汗湿的头发,腰板挺直,仪态端庄
  
  灯花儿瑟瑟缩缩,金色的土屋,辉煌安详
  
  是梦中的失乐园,像是一幅西欧印象派画作
  
  油灯下,母亲劳作的身影,摇摇晃晃,飘渺怪异
  
  像是位乡野画家笔下描摹的菩萨
  
  咕隆隆!咕隆隆!把长夜碾碎的
  
  是我三十多岁的,磨豆腐的母亲
  
  时光飞逝,磨盘飞转,一夜之间
  
  磨盘老了,牙齿掉了,皱纹没了
  
  磨盘的皱纹,雕刻在母亲光洁的额头
  
  磨盘弃置在荒凉的角落
  
  磨豆腐的母亲,安睡在大地的皱纹
  
  【赏析】
  
  这是一首“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诗作,如果你被诗中的描写吓到,或者认为作者发了疯,那说明你已经喜欢上这首诗了。
  
  年龄稍大点的人,应该都知道过去那种磨豆腐的石磨,年轻人至少也在电视里看到过磨豆腐的场景。这首《磨豆腐的母亲》,几乎通篇只描述这一个画面,但由于这描写的逼真与魔幻,打破了时间的界限,将母亲的一生,她的美丽、她的操劳,与跳跃着的、疼痛喊叫着的黄豆融为一体,凸显出命运的悲剧意味,并且在这种悲剧意味之上,添加了酒神般浓烈的爱与生命之美。近来很多诗人喜谈“拒绝修辞”,但匪马这首诗中的修辞力量,大概会让人有不同的看法,他不惜笔墨,极尽铺张,色彩浓烈,情感激荡,现实与想像、主观与客观交融,读了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句都不加节制,但没有一个词是多余的。
  
  匪马诗歌中的这种风格,不知道是不是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那儿来的。至少在表达上,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相信很多人会忍不住一读再读,甚至抄下来,反复琢磨:“到底是作者发了疯,还是我发了疯?”
  
  母亲老了,母亲安睡。但母亲将在诗歌中永远健康、美丽,在苦难与慈爱的装扮下,焕发出恒久的生命力,并包容全天下所有的母亲形象。
  
  这首诗几乎句句能击中人心,反而让评论显得多余。
  
  匪马是一个户外骑行者,他的单车走遍乡村、山隘、荒野,他诗歌中不竭的动力,大概与他坚固耐用的脚蹬和结满老茧的脚掌大有关系。(石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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