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莉英：大同故事——威鲁堡的贞妇“月花儿”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读孟郊的诗《列女操》的时候，便会想起左云威鲁堡村里的那通明代贞妇碑，被树碑立传的贾氏也是那种“贞妇贵殉夫”般的贞妇。到威鲁堡旅游的人，除了看堡子墙、看月华池，再就是看那通贞妇碑，那是来自几百年前的刻到石头上保存至今的一个故事，让今天的人们了解到那时人的行为举止和生活情景。

　　威鲁堡是左云一个以堡命名的村庄，这个堡明代叫威虏堡，也是明大同镇七十二军堡中的前哨，只要是蒙古兵攻打大同，肯定是先围攻左卫的这个军堡，因此当时的戍边将士在堡子的修筑上肯定要多花些心思，威鲁堡的堡子外又续建了一座关城，但是关城并不像堡子那么齐正，是依地形而修筑的，俯瞰呈“互”字形。因为堡子的特殊形状，当地人把这个堡叫“拨吊子堡”。但是现在走进堡子，堡也只剩下残墙时断时续，并没有看出是否像旧时捻线的“拨吊”，倒是威虏堡村北那座四四方方的小城堡是独具一格的，村民们亲切地称之为“月花儿”池，就好像是称呼邻家姑娘一样亲切。刊行于明万历年间的《三云筹俎考》一书说威鲁堡周长二里二分，城墙有三丈八尺高，有军人七百八十一名，马二百零九匹，内驻守备，从这个驻军的规模和守备的设置看，应该是个大型的军堡。这个驻军和战马的数量应该是明代万历年间的，那通刊刻于崇祯年间的石碑说是“百夫戍守”，明代实行的是军屯制，可能是百姓多了，守边的将士少了，生活气息也就浓郁了。至今威鲁堡村附近依然是长城蜿蜒，墩台密布，还有可供瞭望敌情或者点燃狼烟的烟岗，烟岗在离村不远的山顶上，现在保存完好。书于万历年间的威鲁堡门匾额“永镇门”还残存在村子里，村里人说他们是戍边将士的后代。
　　

　　立在村子里的那通碑讲述了李尚忠和妻子贾氏的故事，虽然话语寥寥，描述简单，还有些语焉不详，但还是勾勒了一对贫贱夫妻生死相依的图景。想来这个与夫同甘苦、共患难的贾氏品格高尚，为人和善。那通碑文上并没有提及宣镇人李尚忠在堡子里主要是干什么，从残存的“官守兹土”几个字揣测，应该原来是戍边的将士。碑文还说“有李尚忠，系宣镇籍，携妻贾氏家住本堡，所处贫薄，佣工为生，其妻贾氏与夫誓同生死……”这几句话应该是说李尚忠威虏堡里做佣工，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两人相亲相爱，并相约同生共死。从碑文中他们在堡子里生活超过了十九年，算来他们是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左右到的威虏堡，妻子贾氏可能也有个类似于“月花儿”之类的带着女性阴柔的名字，在那个叫月花儿池的城池畔生活了那么多年，一定有一段被风干了的带着柔情蜜意的故事，普通的夫妻是不会有像他们那般约定生则同床、死则同穴，一生相随永无悔的盟约的，他们应该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想来当年月花儿池中月色满天时，那满池的月光和满池的青草和鲜花，绝对是一处盟约的最佳之所，那里肯定有着李尚忠呼唤贾氏“月花儿、月花儿”的声音。
　　
　　到了崇祯七年（1634），此时的大明王朝已成衰败之状，山西从崇祯六年八月至崇祯七年四月就没落过一滴雨，赤地千里，饿死者甚多，这一年后金军还乘虚而入，兵分四路攻掠宣府、大同一带，威鲁堡更是战事吃紧。就在这一年腊月二十九，七十一岁的李尚忠成了油尽灯枯的油灯捻，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却没有挣扎着熬到新的一年。
　　
　　失去了人生另一半的贾氏生无可恋，她变卖了家中所有的家什为亡夫买回一具棺木，将丈夫装殓好，但并不急着办后事，却只顾沐浴更衣，梳洗打扮，然后静坐在棺材旁边绝食。乡邻们见状，都劝她进食，先给李尚忠办理了丧事，让死者入土为安，过上一段时间思念就轻了，生活还可继续。但贾氏却笑着摇头，邻居们拿来米面表示会接济她让她度过余生，但是贾氏却坚决不接受，只求邻居们有一天将他们一同下葬，到了正月初八终于绝食而亡，真正做到了生则同床、死则同穴的盟约。这个凄美的故事打动了威鲁堡最大的官儿守备张守勋，崇祯十三年，张守勋为这对夫妻刊石树碑，记录下了他们的凄美故事，这也该专属于长城边上那个有个浪漫的“月花儿”名字的城池处一个最动人的历史故事了，有了这个故事，那座叫“月花儿”池的城池让人感觉到并不仅仅是有一池的月华在里面，还有一个生生世世相守不分开的爱意融融的故事在其中，顿时感觉那座冷硬的堡子变得优雅起来，风过处，似乎有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月花儿”的声音。
　　
 

文章来源：《大同文旅》第24期

返回新大同，查看更多
本文地址:崔莉英：大同故事——威鲁堡的贞妇“月花儿”https://www.sxdt.com.cn/show-14-1882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