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报】云冈石窟：闪耀中华文明的自信光芒 | 杨俊芳

【本文原载《中国文化报》04 版2020年6月21日】

闫宏彬简介

闫宏彬，云冈石窟研究院文物保护与修复研究室主任。参与、主持完成了洞窟危岩体加固工程、风化综合治理工程、防水工程及试验工程、申遗、大景区建设、五华洞保护工程、洞窟保养工程等一系列云冈石窟文物保护与修复的一线任务。

【04版】闪耀中华文明的自信光芒

——云冈石窟保护进行时

如何在发展旅游业的同时保护好、继承好文化遗产是摆在文物保护工作者面前的一道大课题。5月1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云冈石窟考察时强调，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云冈石窟是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好云冈石窟，不仅具有中国意义，而且具有世界意义。近日，笔者采访了云冈石窟研究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主任闫宏彬，以他的亲身经历，讲述云冈石窟保护工作的故事。

（周边环境得到极大改善的云冈石窟外景）

（工程团队在检测石窟岩体）

问：保护工作是云冈石窟的首要任务，重点包含哪几个方面？您介绍一下保护工作的历史沿革。

闫宏彬：云冈石窟的保护工作主要分为三个大的方面：第一方面是云冈石窟的外部环境；第二方面是云冈石窟本身的载体，就是武周山的山体；第三方面是文物本体，也就是大家看到的云冈石窟的造像。

对云冈石窟比较系统的保护工作是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当时云冈石窟外部环境很差，附近有产煤的厂矿，109国道运煤车往来频繁，附近还有大量的村落，使用柴火、煤做饭，煤灰、粉尘的污染是相当严重的。所以，1995年前后我们主要做的是这方面的清理和保护工作。当时的佛像和窟龛都蒙上了一层“黑纱”，真正影响石窟本体的是煤灰里所含的大量金属离子，能够不断吸附周围的粉尘，使得石体的酸性环境改变，加速了岩体的风化、裂隙和疏松。1997年至1998年，我们运用环氧树脂灌浆和小锚杆加固技术进行保护，效果良好。2000年，云冈石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我们对周边环境做了大量的改造。2002年，防水保护工程启动，此次工程勘察是云冈石窟历史上最为详尽细致的一次水文地质调查，摸清了云冈石窟山体的地质和水害来源和机理。2008年至2011年，云冈大景区建设是其扩大到原来的10倍，面积达到2.3平方公里，将周边的污染源和几十个村的居民进行了整体迁移，彻底解决了大量煤灰粉尘的污染，极大地改善了云冈石窟周边的环境，因此现在的人们才能看到山清水秀、绿树环绕的云冈石窟。2017年以来，空气质量指数达到2级以上的天气多于300天，和30年前云冈石窟周边的环境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问：云冈石窟作为非常重要的人文景观，大家可能对造像本身的保护更为关注，看到许多造像损毁严重，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闫宏彬：对于云冈石窟保护的第二个方面是石窟载体的保护，也就是石质和山体的保护。北魏时期之所以在武周山上能雕刻这么大、这么多的佛像，与武周山是砂页岩的岩质分不开，利于雕刻也易于风化，石质比较疏松，云冈石窟的崖体因为石窟的雕凿，其本身结构和承重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历了1500多年的风风雨雨，崖体可谓伤痕累累。比如，14窟和90窟的窟顶坍塌非常严重，大家熟知的20窟露天大佛，也是因为崖体坍塌才露出来，原来也是和其他洞窟一样是雕在石窟里面的。

上世纪60年代，对1、2窟的崖体进行过摸索性的勘察和保护，主要是对危岩体的加固和裂隙的填充。1973年，周恩来总理陪同蓬皮杜总统来参观云冈石窟前也对云冈石窟的危岩进行了稳固，这项工作一直持续至今。进入21世纪，我们在危岩勘测、保护方案、管理以及施工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可以说比以前的保护工作有了质的飞跃，在工程上还与其他单位进行了合作，在技术上、文物保护的施工资质上有了很大提高，达到了国家二级水平，并通过项目申请，进行了严密和高质量的岩体保护、维修、加固等工作。2011年，我们启动了对五华洞危岩体的抢修工程，后续将对14窟、21窟、30窟、31窟、龙王庙沟西侧洞窟等多处石窟进行系统的保护工程。对5窟、6窟、7窟、8窟等窟的窟顶和附窟危岩体进行加固保护。

问：以前云冈石窟除5、6窟前有木构建筑，别的洞窟都是外露的，近年来五华洞前建起了高大的木构建筑，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考量而修建的？

闫宏彬：五华洞的保护工程是近代云冈石窟保护中最大的工程。其实云冈石窟在北魏时期窟前就有木结构建筑，是一个皇家寺庙群，石窟与寺庙相连接，前面是木建筑，紧挨崖体雕凿石窟，后来由于历史原因，木建筑被烧掉了。我们从2008年云冈大景区建设时，就开始着手五华洞的保护措施，向国家文物局提出申请，专家多方论证，批复后从2011年开始筹备，2012年正式开工，防水、除尘、修复、建设同时进行。五华洞窟檐建成后，对石窟外立壁的损坏，数据显示减少了70％，温湿度变化明显减小，是非常成功的保护措施。

在取得一些成功经验的同时，我们还进行了技术人员的对外输出，2013年，我们成立了云冈文物保护修复有限责任公司，技术人员合理流动，弥补了体制内用工僵化的缺陷，以更灵活的方式，为云冈石窟的保护工作做出了尝试和贡献，同时也为周边文物保护提供了技术支持和经验借鉴。

问：如何在原有保护的基础上，逐步实现对石窟的科学保护，最大限度保持石窟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闫宏彬：从2012年开始，我们对云冈石窟做的是整体性全方位的保护，包括壁画的修复、可移动文物的修复、防水加固、温度调控、环境监护、灯光照明、日常巡察养护等等。2018年，我们在石窟险情检测方面又有了突破性进展，利用现代化的电子检测手段和技术，实行了更有效、快捷、科学的检测方法，大大节省了劳动力，对石窟的整体保护工作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这几年我们在石窟造像本体的保护和修复上也做了大量文章，比如分管可移动文物修复的数字中心副主任董凯就带领团队在精细修复上做了大量工作。云冈石窟虽然是全石雕，但表面都有彩绘，时间久远，许多都脱落了，如果不及时修复、补绘，就会剥落得更严重。古代的颜料和我们现在的不同，因此修复团队首先对石窟雕像的岩质内部结构和表层颜料成分做了数据分析，从材料学的角度进行了大量实验。后续的彩绘修复中也是不断探索。重点先对12窟的造像进行了保护修复性的彩绘。通过多次实验，寻找当时工匠分工绘制的步骤，为了保证造像的整体性，对材料的成分、颜料的配方、彩绘的步骤、技法的风格都进行了模块实验和反复探索，对石质本体、黏土层、白粉层、色层都进行了分析实验，在修复的基础上，尽可能采用和当时相近的方法去绘制，恢复云冈石窟音乐窟原来的盛世风格与华丽面貌。

问：当下云冈石窟的保护工作还有哪些难题需要攻克？

闫宏彬：尽管我们使出十二分的力去保护云冈石窟，但云冈石窟的损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填补和全部解决的。除了人为的损坏，自然的破坏也不容小觑。大家从下面或者外面看石窟造像，却不知道岩层结构发生的变化，不但表面风化严重，整个石窟的承重，经历1000多年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大型窟。2015年，5窟窟顶东壁佛龛上有一块岩体掉落在游客背包上，我们及时行动，请示上级后，对5窟顶部进行了抢救性搭架勘测，发现洞窟窟顶和北壁岩层表面风化、裂化非常严重。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做危岩体抢修加固工作，但是窟顶承重的维修保护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虽然目前已经从上世纪的被动抢救性保护逐渐过渡到主动预防性保护，但是窟顶风化坠石仍然是个大问题。还需要我们不断研究，科学实验，争取尽早拿出更科学有效的治理方案。目前我们对云冈石窟最大的窟——3窟实施窟顶承重保护，此项目已立项，预计2021年开始施工。

问：您对云冈石窟未来的保护工作有什么期望和思路呢？

闫宏彬：云冈石窟三方面的保护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石窟本体的保护，是大家最关心、最在乎的，这也是云冈石窟的核心价值所在。其实外部环境、岩体和本体的保护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外部环境改善了，自然对岩体和本体的保护就更有保障了。从2010年到2020年，我们的保护工作在前期取得显著成果的基础上，继续深化，不论是在文物保护研究方面，还是在保护工程的具体方案、工程实施和日常保养方面，都进入常态化，形成了一套有据可依的标准体系，应该说，在全国石窟保护方面是走在前列的，达到了国内石窟文物保护的先进水平。但是保护工作永远不能懈怠。习近平总书记来考察云冈，嘱托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说出了我们的心声，也说出了发展云冈石窟的前提。我们是云冈石窟坚定不移的守护者，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依然是，不忘初心，砥砺前进，尽职尽责，全心全意为保护云冈石窟这块中华文明的世界瑰宝奉献我们的青春和力量，同时也殷切希望全社会形成这种文保意识，让更多的文物“好好活着”，散发出中华文明的强大自信和光芒。

杨俊芳简介

杨俊芳，女，1976年生，笔名阿曼，号七岩山，画家、作家。研究方向北魏、辽金美术。大同大学美术学院教师，九三学社大同市委文化与教育专委会副主任，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市诗歌研究会副会长，出版美术考古学专著《大同佛教造像研究》、散文集《五色》、诗集《此城》、《北·杨俊芳作品集》。2018年举办个人画展，油画代表作《二舅》国画代表作《魏都长卷》。

这几年我们在石窟造像本体的保护和修复上也做了大量文章，比如分管可移动文物修复的数字中心副主任董凯就带领团队在精细修复上做了大量工作。从2010年到2020年，我们的保护工作在前期取得显著成果的基础上，继续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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