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名人与大同——木下杢太郎

　　

　　木下杢太郎（1885－1945）

　　实际上，千里迢迢来到如此偏远之地、带着美术鉴赏的眼光来观察这座石佛寺的美术家实属寥寥。依我所见，作为一名雕塑家或者画家，仅仅是为了一瞻这一尊尊石佛，也值得去中国留学一趟。

　　上述文字是木下杢太郎与木村庄八合著的《大同石佛寺》（1922年9月，中央美术社）初版序言里的一段话。20世纪上半叶，曾有一批日本专业人士相继来到中国考察包括云冈石窟在内的古建和古迹，并在这个领域留下了不可忽视的印记。在这之中，既有伊东忠太、关野贞这类建筑史领域的资深学者，也有木下杢(jié)太郎、木村庄八等充满热情的艺术家。

　　木下杢太郎，本名为太田正雄，出生于日本静冈县贺茂郡汤川村（今伊东市）。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专攻皮肤医学，后留学法国，成为当时日本皮肤科领域的专家。同时，他也是日本近代诗人、剧作家、小说家、翻译家、美术史家与天主教史研究专家。木下于1916年至1920年生活在中国，担任南满医学堂教授兼奉天医院皮肤科部长。期间，他游历中国各地，对中国古代美术史进行了广泛的研究。1920年9月，他同日本画家木村庄八到访大同云冈，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研究云冈石窟的美术学家。回国后，他与木村庄八合著的《大同石佛寺》问世。之后，木下前往欧美游学，研究领域也转向西方文学与宗教，但他对云冈石窟始终抱有极为深厚的感情。1944年，木下又一次来到中国，并再访云冈。1945年10月，木下奎太郎病逝于日本东京。

　　《大同石佛寺》因发行册数不多,其中一大部分在东京大地震中遗失。1938年，修订本《大同石佛寺》出版，两年多时间再版三次，成为畅销书。

　　

　　昭和十三年（1938年）版《大同石佛寺》

　　木下是一位跨越科学与文学艺术领域的奇才。作为日本近代知识分子“和魂洋才”的典型代表，既怀有诗人的真挚情感与浪漫精神，又具有医生的清醒理性和人道主义情怀。在辞去奉天的工作后，他开始游历北京、青岛、济南、徐州、开封、洛阳、郑州等地，并一路撰文发往日本国内，较为系统地介绍了中国的佛教美术。经过北京之行，他的故国观念产生了变化，自此开始把“从中国以及中亚到印度一带的亚洲地区视为自己精神上的故国”。与此同时，他对当时日本的寺内正毅内阁一步一步走向侵略的危险预兆也感到忧虑：在书信中，他提到寺内内阁“侵犯他国主权的殖民”行径这一重大事实。

　　

　　云冈石窟编译的《大同石佛寺》

　　1920年９月，木下杢太郎与画家、随笔作家木村庄八（1893-1958）远赴大同研究云冈石窟的石刻佛像。在大同的十几天里，他们每日写生、复制拓本以及平面图，并详细记录了每天的工作情况。1922年，二人把大同之行的文字记录整理成《云冈日录》配上摄影师山本明拍摄的三十幅石佛寺照片由日本中央美术社出版后，在日本美术界以及佛教研究等领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也令更多的日本读者第一次知晓云冈石窟这座佛教艺术宝库的璀璨与神奇。

　　

　　木下杢太郎所拓第11窟太和七年造像题记

　　

　　木下杢太郎临摹第6窟东壁下部佛传故事

　　除了与石窟佛像相关的所观所感，他们对于云冈生活的日常细节也做了详实细致的描述，鲜活地再现了晚清时期的人文风貌与社会现状。在他恬淡雅致的文笔下，读者可以一觑当年大同城乡的景致和当时普通百姓从容的日常生活。木下温和的目光中没有歧视、也没有同时代各色访华日本人中有意无意的居高临下。非但如此，他还多次讲到有幸一睹云冈石佛是他最大的“幸福”。木下先生在云冈考察中所表现出的令人折服的精神和态度，也会感染着百年之后的我们。

　　日本伊东市立木下杢太郎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