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物——山西大同华严寺

　　新修大同华严寺山门“华严寺”牌匾

　　新修大同华严寺山门上高悬一匾，上作“华严寺”三个楷书大字。字用的是繁体，集自唐代名书家颜真卿，并不是颜氏典型的雄浑圆厚的“颜体”，而是更为瘦硬的风格。匾之边框作果绿色，框芯底子则为靛蓝色，字则作金色。三字之序尊古，从右向左排列，最左端为落款：“颜真卿书”。策划者本义是想弄假成真，但因为太过粗心，结果来了个“关公战秦琼”——唐朝的“颜文忠”竟然会给辽代所建、近年修之寺“书”名！再有，集字之效果亦不够理想，主要是小字放大后，字形失真，再具体来说，就是笔划变得曲曲折折，仿佛书家得了帕金森病，如“严”字最后那一捺，“寺”字第二横的收笔处出人意料地拖了个小尾巴；有的地方竟然断开，如“寺”字的第二横，与最末一竖。倘若承办人是个书法行家，这种问题必能得以避免，至少不至如此之严重。

　　真正值得一说的是“华严寺”三字的意思。先说“寺”，此字乍看似乎人人知道，“寺院”、“佛寺”嘛，谁不知道！实际上，问题并没有那样简单。首先要知道，“寺”并非佛门原有，如果追根溯源来说，“寺”是今人根本想不到的官衙。比如中国尽人皆知的包青天的职务是：大理寺正卿。难道包拯还在佛协有兼职？再早如汉代则有“九寺大卿”之官衔，指的是：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司农、少府。这一系列职务，应当源自周朝之九卿:少师、少傅、少保、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诸多辞书都揭示其初始义，“寺，官也。”（三国魏·张揖《广雅》）。指朝中官曹所止理事之处。“寺，嗣也，官治事者相嗣续于其内也。”（东汉·刘熙《释名》）“寺，官舍也。”（《三苍》）寺与佛门结缘，或者说“寺”字转指佛教之“常住”，一般认为始于“白马驮经”，“寺，汉西域白马驼经来，初止于鸿胪寺，遂取寺名，创置白马寺。”（北宋·陈彭年、丘雍《大宋重修广韵》）此后，凡僧人行法事并居止之场所得以称“寺”，其字之本义反不显，以至今日则几乎为一般所遗忘。

　　

　　华严寺

　　“华严”二字自然更难懂些，一般的导游或讲解员亦未见得能讲得清，更不必说理解得准了。其所指既是经，又是此经文为所依之宗派及其法门。于是，不得不说到《华严经》。《华严经》为《大方广佛华严经》之简称，其中“大方广”为所证之法，“佛”为能证之人，即证得大方广理之佛也，“华严”二字为喻此佛者，就是说“华严”是对佛的描述。如果要再进一步详细了解此二字之含义，那么读者或有坠入十里云雾之感，因为各家之理解互有不同。如曰：“华喻万行披敷，严乃饰法成人。”（唐·清凉山大华严寺镇国沙门澄观述《大华严经略策》）如曰：“因行如华，庄严果德。”（宋·高丽国沙门谛观录、元·南天竺沙门蒙润集注《天台四教仪集注》卷上）古德的概括为：此华譬因行也。实际上，更需注意的是，其中的“华”是名词，“严”则为动词。如曰：“佛非下乘，法超因位，果德难彰，寄喻方显。谓万德究竟，环丽犹华，互相交饰，显性为严。”（唐·法藏《华严经探玄记》卷一）古德的概括是：此华譬果德也。实际上，笔者更赞成“华”兼顾因果之解释，就是既指因行，又指果德。即：此佛因位之万行如华，以此华庄严果地，故曰华严；又，佛果地之万德如华，以此华庄严法身，亦曰华严。

　　郭沫若先生题写的“下华严寺”牌匾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说明：所谓“华”，其本义即“花”，其初始亦必与“花”全同；“严”有尊、敬、威等义，此处则为装饰之义。“华严”二字合起来，就是：以花庄校严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