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物——再说“钟楼”

　　

 

　　今天说的是与上一方匾相对的另一方“钟楼”匾，位于钟楼北侧三层上方正中。匾的样式、颜色与上一方完全相同，不同的只是字罢了，此匾上的“钟楼”二字选的是“行书”，如此而已。

　　既然要说钟楼，照例必须说说钟楼的身世。钟楼的创建时间，许多文章都径写作：《大同府志》记载，钟楼始建于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然而，笔者翻检一通明代正德《大同府志》并未找到相关记载，再翻清代乾隆《大同府志》，甚至把后面的《艺文志》亦翻了一通，终未有结果。于是再找出清代道光《大同县志》，在《街坊》一条下找到大半行文字：“钟楼，在帅府街，明时建。国朝乾隆二十六年重修。”（清·道光《大同县志·营建》）此时亦无暇寻觅相关碑文等可靠资料，所以，惭愧得很，仍然不敢说出钟楼确切的创建时间。关于钟楼的形制，一般的介绍应该是可信的，一者有老照片为依据，二者前些年许多从钟楼走过千百次的长者都还健在。

　　如果可以俯视，钟楼整体为正方形，底层每面三间，空其当心间为门，故中间为十字形通道。从外面看去，共有三层，内部实为二层。正所谓“明三暗二”。最值得一说的自然还是楼檐下的斗拱，建筑专家从现在还能看到的旧照片得出结论：上檐为单杪单昂重拱，下层为单杪重拱，各间补间铺作一朵，为典型的明代风格。外行如笔者之流，所能看懂的则是门洞是较少见的方形，西侧最高层和二层各有一匾，三层匾上书四字，二层之匾稍小，上书二字，可惜字迹漫漶，无法辨识所书内容。能清晰看到的倒是四角上高悬着的铁马，想在夜深人静后，那清脆或重浊的铃声，也曾勾起无数远客的思乡情愫，也曾装点一城居民的寂寥夜景……

　　

 

　　笔者所看到的钟楼旧照共有三帧，共同的一点是，所有的照片都拍摄的是西侧，疑心当年这一面最值得一看，或者说是最值得一拍。一帧在紧靠钟楼的位置，南侧有一间突出的建筑，比南侧的铺面突出很大一块，照片的最前端是一位行人，看步履当为男士。路北的铺面也较为清晰，门前挂着竖条幌子，三个幌子能识出的字迹只有一个“和”字。还看得出，街道极窄，比钟楼门洞宽不出多少来。另一帧则清晰多了，镜头最前面是一伙卖炭的，地上是五七驮子大块炭，由此及人物的装束明显看出拍摄时间是冬天。镜头里的人物除卖者与买家外，一定还有所谓的“牙子”——中间人。更难得的是，照片右上角清晰地拍出一个高挑的竖条木制幌子，上书：“宝合成成衣局”前三字较小由右向左横写，后三字较大竖写。“宝合成”为该店之专名，“成衣局”即制衣店之通名。第三帧照片制为彩色的明信片，细心者不难发现，照片最前端右下角能看到两个黄军装的军人，这照片据说是摄于日本侵华时期。靠近钟楼处，南端虽然还有一间突出的建筑，但显然不是前面第一帧照片中的那座，因为屋顶样子即全然迥异，位置也略有不同。难得的是，它告诉我们钟楼的斗拱、栏杆等木构件当时都漆为朱红色。而笔者更感兴趣的是意外地出现在镜头中的骆驼和拉骆驼的小伙子，地方的风味顿时深厚起来。两侧的店铺此时似乎已经拆除了。再一帧黑白照片对钟楼而言是“远景”了，占了绝大画面的是五六个背着大捆玉米杆的少年，走在最前面背得一点也不比男孩少的竟然是一个精干壮健的小姑娘。这照片在当年大约也是抢拍来的了。可以断言时间最晚的是一帧画面右角停着两辆马车的黑白照片，车上车下共有四五人，或许在做着生意。值得注意的主要是两点：一是楼四周的建筑已经拆除，楼的下部似乎建了一个台基，门洞应该不再通行了，行人车马绕着楼转行。二是东北角的洋式门面清晰可见，顶部照例是当年颇为时兴的花楼女墙，檐下白底子横框里，写的自然是经营的商品种类。这建筑直至笔者儿时尚且存在。画面上还有肩扛一根木料面南而行者，有的撰文者据此断言此照片恰拍于钟楼拆除之时，笔者以为不可如此做出结论，不过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