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物——“魁星楼”

 

　　大同的魁星楼终于建起来了，而且还挂上了牌匾，不但挂上牌匾，而且挂了许多，这都足以让笔者欣喜不已。新建魁星楼底层南北各开一门，门楣上都悬一匾：魁星楼。二匾从制作到字体均一般无二，龙纹黄框，黑底金字，字取行书，“鬼”字的第一笔省去，其余则颇为规规，绝非今人之自创写法。

　　面对这两方新匾，笔者忍不住要先说“楼”，后说“魁星”了。实际上，予生也晚，魁星楼的样子，笔者梦都没有梦到过。那又为什么如此动情呢？实话相告，笔者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光，都生活在魁星楼旧址附近。眼前的这座楼，实际上连“复建”也当不起，因为原本的魁星楼在这西边百余米处，而并不在如今之十字路口。建在如今之位置，自然亦无不可，因为许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大同古城四条大街上当年都有一个楼，其它三座不用说了，在北面的武定街中央的就是魁星楼。这其实是个由“想当然”思维造成的错误，如今将错就错，把魁星楼就建在武定街中段的十字路口上，实质上是对错觉的一种迎合或屈就。从旅游的角度来看，这样似乎也更满足游客的企盼。但如果从史实的角度来看，从合理的角度来看，则不免别扭。因为县文庙还在此西百余米外！

　　

 

　　由此楼向西行百余米，无人不会注意到南路有座砖雕五龙戏珠的照壁。这照壁两端向内略收，呈八字形，两端的小八字壁上是“鱼跃龙门”的图案。其实，二三十年前的时候，比这座砖雕龙壁更抢眼的是路北的金黄八字琉璃龙壁，壁心上是一面团龙，四角均有云纹琉璃装饰。笔者的描述再怎么详尽，也不能准确重现旧时的实景。好在，据说这被拆除了的琉璃照壁还保存在什么地方，那么也许有朝一日它还会重见天日，当然笔者更盼望它能在原址重现！

　　话说笔者的家当年是在这砖雕照壁和琉璃照壁再西、路北的猫儿园街，那时的孩子哪有什么好的玩处？猫儿园东边的这家“公家邻居就是孩子们的最好去处。那时候，这琉璃照壁是大同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的一部门，琉璃照壁的中间就是医院的正门。医院的东边还有一个真正的“大”门，可直通宽敞的后院。其实，当年的魁星楼的位置正在这后院进门不远的地方！然而，那时候猫儿园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大人也不知道！医院里的人知道的也没有几位吧?医院的大门两侧会是金黄的琉璃照壁，医院的大门正对着的是精美的砖雕照壁，但没有多少人觉得奇怪或不合适，众人更不知道这医院的“前身”。值得一说的还有医院门前的那对石狮子，虽然并不十分巨大，也不十分精致，甚至记得那石质也略显粗糙，但它无疑一定是故物，与这照壁的年龄不差上下。比石狮子更吸引附近孩子们的是介于医院两个大门之间的那棵大槐树，三个孩子联起手才抱得住的大槐树！为什么这树更吸引孩子？因为它虽然古老，却并不缺乏生机，春天发芽、长叶，夏秋开花，满树雪白的槐花，最猴的孩子爬上去摘，扔下来，树下是如笔者一般的孩子捡了来吃，确实很甜。这树无疑是这条街上的一道最抢眼的风景！其实，这树还是一个标志，记得二舅家的大表哥每次来家时都说，看到这棵大槐树，就知道大姑家不远了，没走错。

　

　　大同县文庙魁星楼(1907年10月23日沙畹摄)

　　——说着说着就跑了题，还是回来说魁星楼吧。那时一医院东边的大北街，西边的猫儿园街，南边的马营街，包括医院里面的老少文化人，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建国后成立的这第一家医院是建在明清“大同县文庙”的旧址上的？更没有多少人知道，每天车水马龙的后院曾经有过一座魁星楼。再退一步说，即使有人能说出魁星楼三个字，又有多少人知道魁星是谁、这楼又是干什么的呢！笔者是前些年在一张旧照片上看到，魁星楼原来就在琉璃照壁的东侧不远。于是，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多少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医院之北就是大同无人不知的三道营房，再北则是二道营房；猫儿园之西则是油沙泊洞，再西则是大场面——这一片贫民窟，哪里谈得上什么文化氛围！然而，笔者所在的猫儿园的“六排”（新式排子房）竟然后来出了不少在当时看来很让人忻羡甚至眼热的大学生。别人不知道怎么看，笔者有时就痴想：莫非是当年在县文庙尤其是魁星楼旧址的疯玩，沾上了几丝文气吗？否则，在那样的街道、那样的家庭中，如何能出来笔者这样一个嗜书如命，终生笔耕不辍的文人呢？即使不够“道地”，至少也算得上个“准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