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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镇保平堡：忘乎时间的远近

　2019-01-10 10:37:29　来源：大同文传　编辑：大宝　关注热度：

　　云起保平堡

　　许玮

　　长城从山西北部边陲蜿蜒而过，气势如虹，可究竟存遗下多少座古堡，恐怕少有人知晓。散落的历史成了一部无法完整回溯的史籍，人在岁月的字里行间行走，一转身，便与当年的大美擦肩而过了。

　　从地图上看，天镇县雄踞山西最北端，与内蒙、河北接壤，实乃“三晋边城”，而新平堡镇保平堡村又在天镇县的边陲，人说“鸡鸣三省可闻”，真是名副其实。屈指一算，修筑保平堡的明代已经很遥远了，山河故道，往事依稀，我们究竟能从黄土里读出些什么。

　　明代《三云筹俎考》里记载，“保平堡设自嘉靖二十五年，嘉靖四十四年改设守备，所领旗军三百二十一名，边墩十八座，火路墩十一座……隆庆六年包砖。”对于历史，我不敢冒充知悉，在转引的这几句有限的文字里，我只能读出明代这个磅礴朝代在天镇县进行军备设置的大概。嘉靖二十五年，即公元1546年，大明朝已历经11位皇帝、179年的统治，朝纲稳固，国家安宁，但也开始显现积弊，不过，军事上的安邦定国，朝廷可是一日没有松懈！长城是中华民族的一道军事锁钥，而保平堡只是悠悠长城走到塞北的一个“驿站”，往西去，边关万里，有谁记得大明当年！

　　暂且将历史的宏大放下，保平堡旧堡早已废弃，碎石、碾盘、碌碡遍地散落，当年的烟火气全被时间掩埋了。新村建在山下，堡在山上，空寂无人，光景是一种迷离和遥远。然而，保平堡的美正是这样一种“安静”。漫天流云，从古堡上空舒卷而过，像是浩瀚天际游走的羊群，又像早春解冻的河面上排山倒海的冰排。

　　云，做了保平堡最美的点缀。

　　一眼望去，山峦叠翠，土长城莽莽苍苍，风吹来，夹带着青草的甘冽。想来，入夜的乡村，古意淳淳，苍穹一定是星斗璀璨。谁在时间的两端造就了如此迥然的气象，让安静直抵人心！沉浸在这样的安静中，能忘乎时间的远近。

　　进堡道上，与一位锄谷黍的老汉邂逅。从他布满皱褶的脸庞，我看到了岁月的艰辛和不易。

　　“是来看这古堡的？”老汉放下锄头，好奇地与我们站了个面对面。

　　“是的，专程来看保平堡，感受历史嘛。”云团从头顶流过，似乎一伸手就能拽下几朵。

　　“这有啥可看的，村里人谁上来看！”我们的话，让老汉有些费解，他大睁眼睛。风吹着，掀起他沾满草屑的衣衫，随之拂过一股浓烈的汗味儿。

　　我想说什么，一下子咽了下去。目向远处，因为雨水勤，谷黍长得已没过膝盖，而大片的油菜花开得正黄。

　　“你们城里人闲的没事，看这土城墙能看出张票票来？！”老汉说着，说完自己笑了，扛起锄头要走。一只小蜂飞过，在他头顶萦绕。老汉哼着调调儿，把背影甩给了我们。

　　我不打算跟这朴实的老汉饶舌什么叫“旅游”，也不打算自恃清高，给他讲些明代在塞北边城修堡、驻军的久远历史。对他而言，庄稼是要紧的，日子是要紧的，或者说，票票是要紧的。守着古堡，见不到钱，再厚重的历史积淀也不能当饭吃。农民讲究个实惠！

　　云朵也许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情绪跟着变得复杂起来，在天穹浩浩流走，一会儿让太阳露头，大地艳阳朗照，一会儿又把太阳藏了起来，顷刻间凉风习习，送那锄田的老汉一步步走远。

　　我朴实的老乡呦，靠地种田，靠天打粮，日复一日，或许还没能走出这封闭的山乡去看看外面。过去，人是从乡下往城里跑，因为城里能挣到“票票”，现在，却是从城里往乡下跑，因为乡下山青水绿空气好，俯身是庄稼，抬头是星辰。保平堡远处是连绵的群山，你若问我山外是哪儿？我说不来，也许还是山，但路通了，汽车开到村口，开到了长城下，杏子、李子熟了，油菜花黄成一片，咱得懂经营呀！

　　传统意义上的乡村在颓败，土地上的人和事渐渐被遗忘了，这似乎是一个让人始料不及也无法接受的现实。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看到的写下来，用我全部的情与爱，依偎在边城这片陌生却又熟悉的乡土上，因为，我也是从乡村走出来的，什么时候回到乡村，逢着如那锄田的老汉一样的乡亲父老，我都觉得亲切，没有任何交流的阻隔。我不知道那位老汉的日子怎样，但我知道，富裕得一步一步蹚出来。守着资源，得动脑子，年复一年数星星盼月亮，等不出好日子，更盼不来好日子，否则，再雄浑的古堡、再伟大的长城，也只是一抔黄土而已。

　　我祈愿乡亲父老都能过上好日子，早早过上好日子！漫天流云一定听见了，它们倾泻而过，阳光瞬间洒向大地，我看到堡外的油菜花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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