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艺术||古都史脉“ 目录” 名城书艺“ 走廊”

　　
古都史脉“目录”名城书艺“走廊”——大同历史文化名城北魏至清代古牌匾考察收获大同历史文化名城北魏至清代古牌匾考察收获

　　董其高、韩占殿、王强


 

　　古牌匾考察小组一行在野外考察。

　　大同的历史文化底蕴十分深厚。大同是座具有2400多年历史文化名城，是首批二十四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是中国十大古都之一，曾为三代京华，两朝重镇。大同文物保护场所达400多处。由于悠久的历史进程，特殊的地理位置，灿烂的艺术积累，遍布云中大地历代各类牌匾成为记载山河沧桑文明历史的点睛名目，成为传承古建艺术、书法文采的靓丽风景。

　　怀着对古都大同历史文化深厚底蕴的敬仰之情，带着对古都大同历史遗留书迹墨影的酷爱激情，我们组成古牌匾考察小组，用五个月的时间，翻山越岭，走村串镇，追根溯源，多方寻觅，完成了对全市四区六县地域北魏至清代期间古牌匾的考察。

　　据考察，大同市现存古牌匾北魏至清代牌匾224件。大同古牌匾按朝代分类，北魏时期5件，唐代时期1件，辽代时期1件，元代时期3件，明代时期113件，清代时期93件，属于清代以前但年代不详8件。

　　大同古牌匾按地域分类，平城区51件，云冈区12件，云州区19件，新荣区7件，阳高县14件，天镇县7件，浑源县54件，广灵县29件，灵丘县13件，左云县18件。

　　大同古牌匾按材料分类，石雕匾99件，砖雕匾41件，木雕匾41件，摩崖石刻匾42件，瓷烧匾1件。

　　欣赏着古都大同从北魏到辽金元到明清的牌匾，我们宛如走进了一个艺术之林，精彩纷呈，目不暇接，令人陶醉的一块块古牌匾把我们推进了一个历史文化艺术的世界。

　　大同庙宇类古牌匾气韵雄放，神采飞动，一派皇翰臣墨档次的高傲气度。在考察中最为吸引眼球的是庙宇牌匾，大同百座寺庙牌匾高古苍雄，美韵丛生。大同文化文明古迹地面遗存最多的就是宗教文化的代表——寺庙。这一景观代表北魏文化的寺庙有云冈石窟、北岳恒山悬空寺等，代表辽金文化的寺庙有华严寺、善化寺、观音寺、觉山寺、圆通寺等，代表元明清的比比皆是。一座座的古老寺庙，实际上成了一个个记载历史的文化博物馆。

　　庙宇古牌匾数量极为庞大，内存丰厚。200多件古牌匾中庙宇牌匾就有108件。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各类古牌匾达38件。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圣地云冈石窟，各类古牌匾达12件。

　　化垂悠久木刻清康熙初年恒山贞元殿
 

　　庙宇古牌匾书法艺术经典威严，方正井然。最占上风的是北岳恒山、浑源县城栗氏佳城、天镇慈云寺和大同古城华严寺、善化寺等明清帝君皇臣题写的匾额。“化垂悠久”是悬挂在浑源北岳恒山恒宗大殿内恒山大帝塑像身后的一块木雕匾额。此匾色彩虽显陈旧，但却是一块十分珍贵的匾额，不仅雕刻精微，四边镂空浮龙，更主要的是康熙御笔题写。传说康熙当年上五台山时路过恒山题写，先做了石碑，后又制作了此匾。匾中四个大字书体大气磅礴，在唐楷扎实的基础上又揉入了明代董其昌行书风格，是我市古迹景点中一块历史文化和书法艺术价值很高的牌匾。

　　“人天北柱”是北岳恒山牌楼坊的匾额。边框四周有七龙祥云边饰，上边三龙，中为座龙，两边为升龙，底部边饰为二龙戏珠。“人天北柱”四个大字为北岳恒山代称。匾额有两枚印章，经放大辨认，一枚为“皇十七子章”，为康熙帝十七子果毅亲王爱新觉罗·胤礼所题。一枚闲章为“漱六艺之芳润”，为晋代陆机《文赋》之语，其意为积累群书之精髓，如涓流倒出。“人天北柱”字体清秀，笔笔工深，字字玑珠，应为恒山匾额中的神品。

　　“大雄宝殿”“调御丈夫”，为大同古城华严寺上寺主殿的两块牌匾。上匾“大雄宝殿”为供奉释迦牟尼佛的大殿的名称，下匾“调御丈夫”是释迦牟尼佛的十大称号之一，赞扬释迦牟尼是驾御大乘法车的大丈夫。两块匾与大殿融为一体，一派皇家大庙的庄严气象。“大雄宝殿”匾左侧落款“大明宣德八年初一华严禅寺退堂慧川书法”，“大雄宝殿”四字楷体字大如牛，横竖等宽，明显为明代皇家推荐书体。“调御丈夫”四个大字为行楷书体，书写潇洒随意，笔力强劲。右款为“万历戊午年”，左落款为“马林拜书”。马林曾是大同总兵，挂匾后出征，战死在沙场。据说“大雄宝殿”“调御丈夫”两匾均为皇家授意，指定而书写。

　　“威德护世”是悬挂在大同古城善化寺山门天王殿北侧的牌匾，意为供奉四天王依威依德守护世界之神。牌匾四个大字方式布局，右款为：“潞城王书”，左款为：“嘉庆七年仲秋吉日二世重修”。“威德护世”书体方正井然，宽阔博大，尽显古朴文雅之气。

　　栗氏佳城石刻清道光二十年浑源县栗毓美陵园门楣
 

　　“栗氏佳城”是镶嵌在浑源县城北部清代河南山东河道总督栗毓美陵地南门上的石刻牌匾。石刻四边盘龙浮雕，石匾“栗氏佳城”四个隶书大字为清代大学士书坛巨匠阮元遵道光皇帝之命，为黄河治水英雄栗毓美陵墓题写，隶书娴熟精到，严谨秀美，汉隶曹全、乙瑛风格尽显其中。虽然石匾尺寸不大，但就历史文化、书法艺术、雕刻工艺来说，堪称一流。

　　大同城堡类古牌匾烽烟四溢，胡马争鸣，一派军事要塞气氛的战地实感。大同内外长城威容豪放、浩气长存，大量的城堡楼台构成塞北军事要塞的一种特殊景观。明代大同镇长城建城20座，建堡52座，其中外长城有堡41座，内长城有鼓楼20座和敌台60座。长城各类堡楼存匾32件，其中仍镶嵌堡门城楼的18块，脱落城堡存放的14块。看着那长城边塞一座座城堡上的牌匾，好像匾中自有雄兵百万，打开了一本军队战争史册，昔日的一幕幕刀光剑影战争从一块块牌匾上读了出来。

　　永泰石刻清道光十二年云州区长安村堡门北
 

　　从牌匾的内容来看，绝大多数是充满镇守、御敌、保卫、决胜意境的词句。天镇县保平堡有1块是“镇云”。阳高县有4块是镇宏堡的“靖虏”“迎阳”和镇边堡的“镇边”“怀远”。新荣区有9块是得胜堡“得胜”“保障”“护国”“镇朔”“保民”“雄藩”，镇虏堡的“巩固”，拒墙堡的“拒墙堡”。左云县镇宁楼有一块是“镇宁”，云冈区高山镇有一块是“靖宁堡”。从匾额内容上折射出强烈的历史战场风云和军民奋战气概，令人有一种点石成兵、亲临战场的感觉。

　　从书法的角度来说，这些满盈军事风韵的牌匾，可以说件件书艺精湛、字字赏心悦目，威武英雄气概无处不见，复古规范行楷尽情彰显。据史书记载“明初肇运，尚袭之规”。明初中期为书法复古阶段，虽然边陲战火不断，但牌匾书法复古毫不落后，这些牌匾大都是端端庄庄、规规矩矩的明代行楷书体。牌匾刻制技艺普遍精美，书艺价值高品的不胜枚举。

　　靖宁门石刻明万历五年云冈区高山镇高山村
 

　　高山镇的“靖宁门”阳刻为主，由于堡门在居民院内又被房屋遮挡，拍摄景深仅有两米左右，爬上房顶分三块才组合成完整的图片。“靖宁门”字迹瘦长，点画等粗，花边完好无损，一看就是爱国护边的意思，是目前长城堡中最完美无损的一块。

　　镇云石刻明隆庆六年保平堡堡门
 

　　天镇县保平堡的南门“镇云”匾中“镇云”二字阴包阳刻制，楷体略带行书意境，沉雄厚重，虽然没有落款，但一定出自名家之手，也是目前还镶嵌在长城堡上的最具书法艺术价值的石匾之一。存放在阳高县文物所的镇宏堡堡门“靖虏”匾额，此匾“靖虏”二字与首尾题款均为阳刻，“靖虏”二字取型方正，笔笔等粗，酷似董其昌晚年书体。首款为“钦差整和等处兵备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正使徐三畏”，尾款为“钦差分守大同东路地方左参将都指挥签事郝太明万历岁次丁酉仲秋吉日立”，真可谓内容、书法、刻制俱佳。无不彰显大同的王府之伟，要塞之威。

　　大同摩崖类古牌匾榜书雄浑、大字威严，一派悬崖峭壁艺境的天然雄风考察古牌匾，我们有一条重要的收获就是用耳闻目睹的牌匾印象，回答了“什么叫榜书”的概念。榜书，古曰“署书”，又称“擘窠大字”，明代黄灜《大书长语》曰：“秦古文，书存八体，其曰署书者，以大字题书，宫殿匾额也”。摩崖石刻古匾尽显悬书之象，奇幻之魂。大同市境内摩崖石刻古匾又是一道风景，手笔雄健，气度非凡，一展高大伟岸历史风貌。现存数量较多的摩崖石刻古匾区域有左云杨家窑北魏摩崖石刻区、云冈石窟摩崖石刻区、恒山摩崖石刻区，零星摩崖石刻古匾区域还有浑源千佛岭、塔山北山、长城镇云堡后山等。

　　从古牌匾榜书大字来说，突出的有北岳恒山、云冈石窟和左云睡佛寺三处，共40件。北岳恒山的摩崖石刻大字牌匾几个区域共有35处，其中会仙府区域有11件，恒宗殿区域有4件，恒山飞石窟区域有7件，恒山通道步云路区域有8件，悬空寺区域有5件。云冈石窟区域有3件。左云杨家窑睡佛寺区域有3件。

　　大同摩崖石刻古牌匾的榜书，博大宽阔，雄壮无比。首屈一指应数北岳恒山“恒宗”二字，“恒宗”二字镌刻在恒山主峰南端的第一峭壁，字体工整，刚劲有力，气势磅礴，神韵超然，每字高十四米，笔画粗若栋梁，浑然天成地与恒山融为一体。上方刻着“大明”二字，上款为“中顺大夫大同府知府汤阴张升敬书”，下款为“成化申辰仲春之吉刊至”。论尺寸、论端庄、论靓丽应为北国石刻“豪杰”。

　　会仙府摩崖明弘治七年恒山会仙府崖壁
 

　　在恒山恒宗殿西北方向有一组会仙府古庙群，会仙府主殿北侧石岩峭壁上正当方位地刻有一块“会仙府”三个大字的匾。此匾约一米高，三米长，平底阴刻，字体方正，左款为明弘治七年刻书。三个大字古朴厚重，品位高崇，书法水平当为恒山景区摩崖石刻匾额翘楚。

　　左云杨家窑睡佛寺的摩崖石刻“天堂”匾，雕刻在石窟中部区域一块独立巨石之上。相传此石窟与云冈石窟同期为北魏早期皇家工程，因平城建都而逐渐被忽视。“天堂”乍看好似唐宋书作，仔细盯凝就看出了平城时期魏碑点画粗狂的古拙风格，很有一股云冈五十四人造像题记和嘎仙洞题记的风味。有人说天堂为天主教用语，传入中国较晚，但又一查询，草原鲜卑族称生活环境优美时就爱用天堂一词，因此“天堂”等匾应为北魏平城早中期摩崖石刻匾。

　　大同民居类古牌匾祝福送祥，映耕示牧，一派塞北关隘特有的民族融合强烈氛围大同民间各类古院古殿古桥等古迹中的牌匾各古其位、各具其美。大同民间民俗古建遗址星罗棋布，资源丰富，古院落、古牌楼、古石桥等有一千多处。据不完全统计，古官员院落、古大户人家院落、古纪念性院落达三百多处，古牌楼有一百多处，古石桥有十多座。目前还存有匾额的古院落有九处，古石桥三处。

　　坐落在云州区落阵营的吕家大院，是清光绪年间任云南孔阳州知州、河南大府三品衔、忠义大夫吕塘之故居，传说吕家大院是由慈禧太后拨专款兴建的，包含九处院落、150多间房屋的仿皇宫建筑。大门上悬挂的“大天及第”牌匾已损坏，现还有西院砖拱门上的“乐天墅”“壮观”两处。据说也是进士、贡士等书写的御赐牌匾。“乐天墅”牌匾为扇形花边型匾，三个大字典型的颜体风格，结构方正典雅，笔画横轻竖重，给人一种笔力浑厚雄劲之感。

　　广灵县历代民间古牌匾达二十四处，许多村庄都有村堡门匾、村小庙匾、古桥匾等。西马庄村“西马庄”匾是广灵县蕉山乡洗马庄堡门匾，为明代嘉靖十八年修建，“西马庄”三个大字自然雄浑，方而略扁，酷似宋代苏东坡书体。

　　巩固石刻清光绪二年广灵县壶泉镇王洼堡村
 

　　在县城东南壶泉镇王洼堡林南清光绪年间的石桥上“巩固”、“奠安”两匾也出类拔萃。书体为规范楷书，典型的清代官方主流书体，笔笔等粗，方瘦形状，加之保护到位丝毫无损，应为大同民间古建中一对优秀石匾。

　　径明行立木刻年代不详个人收藏
 

　　说起民间古牌匾不能不说收藏类民间古牌匾，虽然被存放各处，但仍然是一座历史文化书法艺术的宝库。据不完全统计，大同市博物馆馆藏30多件，各区县馆藏20多件，市民收藏一百多件。云州区一位古玩爱好者收藏石砖木古牌匾就有9件。

　　大同市博物馆馆藏的“琵琶老店”匾，为大同市第一老字号名店之匾，据说因昭君出塞把琵琶留在店里而得名，传承已两千多年。传说此匾为唐代柳公权所书，虽也粗壮有劲，笔笔到位，但与流行的柳楷相比，书体相去甚远。

　　大同市长城协会古玩店收藏的“守中御外”，是明代大同木刻牌匾，牌匾四字大意是守住国家大门，抵御外来侵略。书体为明代皇家流行行楷，瘦长精道，既见苏轼骨法凝重个性，又含米芾潇洒灵动风韵。牌匾左右边款被后人毁损，但仍为众多民间收藏木匾的代表之作。

　　在大同这座古都名城中，历史文化宝藏比比皆是。我们深深感到，我们此次考察是一次抢救性的考察，古牌匾作为大同历史文化的宝贵成分，有许多损毁和流失，我们在考察过程中，常常遇到有线索无结果的尴尬情形，提供资料说有，实际去了无实物，不知去向。现存224块古牌匾中有为数不少的已慢慢剥落，字迹模糊，云冈石窟的摩崖都属此种情形。古牌匾如何保护，如何发挥其历史文化艺术价值，考察中我们在不断地思考和寻找答案。我们感到，应该像保护文物物件一样，把古牌匾列入重点保护范畴，建立登记造册、责任到人的保护方案。我们感到，应该建一座“大同古牌匾博物馆”，以照片镜框附说明形成，成为大同历史文化的一道特殊的风景，成为大同书法教育的一个基地。我们感到，应该出本高质画册，作为文旅纪念资料，以此加大大同历史文化书法艺术的宣传力度。我们感到，应该举办一次大同古牌匾文化座谈会，让领导们、专家们率先进入情况，以便指导大同文化历史保护建设更有高度更有力度。这是这次考察后大家的一点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