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大师与大楼”的言论突然走红,如果不是《无问西东》的热映,梅贻琦这位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影响深远的自由知识分子,恐怕更多的只是存在于某些小群体的历史记忆之中。
梅贻琦在大陆执掌清华十七年,在台湾新竹清华大学任校长又七年,被称为“清华永远的校长”。
梅校长是主内弟兄,清华庚子赔款首批留学生,他和张伯苓校长的弟弟张彭春一样,同在美国留学期间受洗成为基督徒。梅的南开授业导师张伯苓也是基督徒。
梅校长最辉煌的岁月,是与北大蒋梦麟、南开张伯苓联合主持“西南联大”的那九年。
在炮火和警报中孕育和生存的“西南联大” ,秉承“民主传统,宽容精神”,聚拢了一批留学欧美、融汇中西的知识分子。梅、蒋、张三人践行思想自由、学术独立和教授治校,在西南联大形成一个现代中国难得的“自由知识分子群落”,培养了两位诺奖得主,171位院士,一批各学科的专家学者,尽管它的毕业生只有两千多人。
1949年之后,政权更迭,两岸分离,这群原本站在国共两党中间的知识分子不得不选择,这个“自由”群落迅速走向分化和衰落。1957年后,这个群落中的许多人被打成了“右派”。
其实,政治道路的选择在国共内战后期就开始了。台湾作家齐邦媛的《巨流河》回忆1947年九月跨海去台大做助教时,“整个中国都在非左必右的政治旋涡中,连舵鸟埋头的沙坑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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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12月21日,是梅贻琦离开北平、离开清华的日子。再过几天,就是梅贻琦六十岁的生日,清华同仁原定为他进献一幅油画庆贺。
梅乘坐的飞机,是国民党派来抢救学人的专机,机上挤满了对未来和前途忧心忡忡的自由知识分子们。
他们既不满国民党的腐败专制,但对俄式共产主义和新政权也同样充满了疑虑和不信任,长春围城的惨烈让他们深感恐惧。
北平正值隆冬,解放军兵临城下,占领了北平机场和南苑机场,小道消息满天飞,人心惶惶。
国民党在北平的东单操场临时搭建了一个机场。梅贻琦的老朋友,北大校长胡适已经于12月15日从这里匆匆飞往南京了。三个月后,胡适在台湾发表《中国文化的自由传统》演讲,依然慷慨激昂。
而梅贻琦,虽然一贯沉默寡言,但他的离别却是决绝和深思熟虑的。
1948年12月上旬,清华在梅家召开校务会议例会。清华文学院的院长冯友兰说起当日的争论,“梅贻琦说 ‘我是属牛的,有一点牛性,就是不能改。以后我们就各奔前程了。”
冯友兰留下了。西南联大时为“学术自由”奋笔疾书,文革时期却沦落为替江青集团鼓与呼。
教授会、评议会、校务会是老清华的的“三驾马车”,体现追求民主自由的梅贻琦等人,“学术独立、教授治校”的办学理念。这就是他不愿向现实低头的“牛性”。
即使烽火连天的抗战时期,梅贻琦在西南联大依然秉承这些理念。因此,闻一多、吴晗、潘光旦、雷海宗等联大知识分子才会那么“牛”,敢于批评和抵制国民党对学校的思想控制。
当然,留美归来的梅贻琦对闻、吴二人激进的思想并不认同。早在1945年,梅贻琦的日记就剖明了心迹,“余对政治无深研究,于共产主义亦无大认识,但颇怀疑。”
尽管前途未卜,身为清华校长,梅贻琦并未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在离开之前就做了一些安排,把清华的重要账册和文件交到北平城内的一个保管小组管理。
12月14日,梅贻琦上午进城开会,下午又返回清华,交给秘书一包股票、契纸和金元、金条,又安排发放教职工十二月的薪水。之后梅给北大的汤用彤等人写信,商量能否让清华学生去北大寄读。
清华中文系的代主任浦江清领到了12月份的薪水金圆券近千元,可惜物价飞涨,没几天发放的金圆劵就花完了。所以,浦江清很羡慕城内沙滩仍在上课的北大,因为北大的人得到透支三个月的薪水以应变。
12月14日下午,交待完该交待的事,梅贻琦返回北平城内,从此没有再回清华园。尽管已经投奔解放区的原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吴晗,早就发来函电,挽留梅贻琦。
梅贻琦住在城里北京饭店,等待离开北平。胡适乘专机离开的那天,场面很混乱,有人劝梅贻琦也赶紧挤上去,梅却很淡定,说不是接他的飞机,他不预备去。
12月21日,接梅贻琦等人的飞机终于来了。同行的清华学人张起钧回忆当年往事,对梅的宠辱不惊、临危不乱,深表赞叹。
“他才把一切事安排妥贴后,从容不迫的提着一架打字机,拿着两本书走上飞机。”
这就如同当年在西南联大,日军飞机轰炸,人群惊惶,周围乱哄哄的。在学生何兆武的记忆里,梅贻琦,总是拿着张伯伦式弯把雨伞,跑警报的时候,“还是不失仪容,安步当车慢慢地走,同时疏导学生。”
飞机降落南京的晚上,梅贻琦接受记者采访,“现与抗战时期不同,另设联大或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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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平到南京,从南京到广州,从广州到巴黎,从巴黎到伦敦,从伦敦到纽约……六十岁的梅贻琦并没有跟随国民党马上去台湾,他一路颠沛流离,重做海外游子,飘泊了六年。
1949年底,飞抵南京之后,梅贻琦与胡适等人成立了“平津各院校迁移委员会”。而留在清华园内教授们,如浦江清等人,对此颇不以为然。
浦江清在日记中讥评,“学校既不能迁,同人学生几全体在此,只有几位校长及少数教授得到便利飞出去,还筹备什么南迁?”
当时的梅贻琦还踌躇满志,计划在福建另建一所清华大学。然而他未曾料到,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江山彻底易人了。
站在人生的拐角处,何去何从,梅贻琦并没有仓促决定。
梅曾对人说,“我受的是科学训练,教的也是科学,有时候处理事情拘谨一点,慢一点,也许就因为我的科学观念叫我不肯随便。”。
梅贻琦的“慢”和“不肯随便”,不仅仅是个性和观念使然,而是他深知自己身上担负的重担。梅负责保管着清华庚子赔款的基金,政局动荡的年代,很多人都打上了这笔巨额基金的主意。
“清华基金”,当年中美两国政府共同决定交给中华文化教育基金董事会管理。董事会由中美两国人士组成,如果要动用这笔基金的款项,就必须征得大多数的董事同意。
西南联大期间,清华比另外两所学校略阔气一些,也是因为这笔清华基金。联大研究经费匮乏,梅贻琦等人同意用清华基金的利息补贴研究经费,为此要召开清华评议会、校务会议讨论通过。
1949年6月,梅贻琦从广州飞往巴黎,参加联合国教文组织的科学会议,随后又暂居伦敦。
在伦敦,继续有些热血的清华学生力劝梅贻琦回大陆,梅贻琦不为所动。
1949年12月,梅贻琦飞到纽约定居,担任华美协进社常务董事,翌年组织清华大学在美文化事业顾问委员会。
华美协进社是中华文化教育基金的驻美机构。梅贻琦说服其他董事,动用清华基金的利息,资助在美国华人学者的学业和研究,赠送台湾专科以上学校学术书刊,组织《清华学报》(人文社科版)复刊。
复刊的《清华学报》主张以“国际化的眼光”研究中国的历史、哲学、文学及其他社会科学问题,汇聚了一批在美国的优秀人文社科学者。
梅贻琦虽是理工生,但一贯主张“通识教育”与“专识教育”并重,他想借《清华学报》广揽人文社科人才,办高质量的综合大学。可惜,他的计划在筹建台湾新竹清华大学时并没有落实,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打上清华基金主意的那些人,频繁派人去纽约游说梅贻琦,要求将清华基金调拔到台湾使用,梅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虽然梅贻琦赞同这笔钱用于广泛的教育文化事业,而不是仅仅资助在美的华人学者。但是审慎的他更担心,钱一旦回台湾,会被用来盖大楼或做宣传。
梅贻琦对当时台湾的外交部长叶公超解释说,“我想弄一个长期的科学计划出来,不过清华的钱太少,任何长期的科学计划都不够。这一点我还没想出办法来”。
1955年,梅贻琦终于找到了可以动用清华基金的“长期科学计划”,飞到台湾,筹建原子科学研究所。
3
1954年,就在梅贻琦落脚台湾的前一年,他的爱子梅祖彦,美国沃兴顿公司的技术员,受到爱国同学的鼓舞,决定返回大陆建设新中国。
父子不同的政治选择,让他们这一分别,就成为永别。
梅祖彦一直是个热血沸腾的爱国青年,他的青春年华,遭遇国破山河碎的抗日战争。他本来和梅家其他几个孩子一样,在父亲主持的西南联大读书。
日军的暴行,长年的空袭,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些大大激发了西南联大学生的爱国热情。很多人弃学从军,譬如电影《无问西东》里的沈光耀。梅祖彦义无反顾地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去了空军基地做翻译。
梅祖彦的视力不是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没有像沈光耀那样成为众人瞩目的空军飞行英雄。梅祖彦的叔叔梅贻宝在一篇文章中说,当年有一次跑警报,梅祖彦连眼镜带盒都给丢了,家里经济困顿,梅贻琦没钱再给祖彦一副眼镜,而祖彦没眼镜没办法读书,因此很不开心。
梅贻琦对联大学生从军的态度冷静而理性,他理解学生的爱国热忱,但反对高年级的学生和研究生弃学入伍。他以为,从国家长远的前途来看,教育才能培养术有专攻的人才,奠定国家未来兴旺的基础。
1946年9月,梅祖彦重返校园,去了美国伍斯特理工学院机械系插班读书。这所学校是梅贻琦的母校。
1910—1914年,梅贻琦在伍斯特理工学院学习电机工程,也在这里接受基督信仰,当时是很敬虔的基督徒。
所以,1914年回国后,梅贻琦先去天津基督教青年会服务了一年,带过圣经查经班,也在此邂逅了他人生中特别重要的一个人,他的妻子韩咏华女士。
不知道是否因为信仰的缘故,梅贻琦一直是那种“使人和睦”的人,即使他不赞成的事儿,他也不会动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威强迫他人。
临别之时,梅贻琦对爱子梅祖彦说,“你回去是有用的,我就不行了。”梅祖彦返回大陆后,一直在清华大学水利水电工程系任教,成为国内水利机械方面的专家。
而同样留在大陆的胡适小儿子胡思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1948年年底,在北平图书馆工作的胡思杜拒绝和胡适一起离开北平。
新中国成立,胡思杜被送往华北革命大学学习。1950年,胡思杜在香港《大公报》发表《对我父亲—胡适的批判》,称胡适为“人民的公敌”,要和父亲胡适划清界限,脱离父子关系。
鼓动儿子批判父亲,这种人伦惨剧在那个荒谬的年代并不希奇。这样悖离人之亲情的行为最后落在了诅咒之中。
1957年9月,在唐山铁道学院马列主义教研室任教的胡思杜,被定为右派批判,胡思杜自杀身亡,让人唏嘘不已。
而梅家的亲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政治道路的不同选择而完全撕裂。梅祖彦从美国回大陆,和父亲梅贻琦再没有直接通信,但是却藉着留在美国的韩咏华传递讯息,梅祖彦说,梅贻琦一直担心他能否适应新环境。
梅贻琦的妻子韩咏华1949年随女儿到美国,与梅贻琦在纽约团聚后,夫妻二人租住在一所普通公寓,之后又搬到更差的地方居住。
梅贻琦虽然手握清华基金的重金,但给自己定的工资很低,为了维持生活,韩咏华多处打工,做过工厂女工,医院看护等,日子过得很艰难。
梅贻琦是独自一人去台湾的,公开的说法是他的薪水不够养家糊口。一家人分散在台湾、美国、大陆三地,离别的伤痛和无奈,旁人真的无法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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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60年6月,梅贻琦因摄护腺癌转移,被送往台大医院治疗,韩咏华才匆匆从美国奔赴台湾,照料重病的梅贻琦。
对于岳南的大块头著作《南渡北归》第三部《离别》挖掘的这段往事,我一直很不理解。
梅氏夫妇伉俪情深,携手度过抗战和流亡纽约的艰辛岁月,那些日子也很清贫,他们却未曾分离,为什么梅贻琦返台湾后夫妻分离了五年?那是一段很漫长的日子。
我想,也或者韩咏华暂留美国,更方便与身处新中国的梅祖彦互通消息。梅祖彦的回忆文章说,对于他回国,的选择,父亲梅贻琦虽未阻拦,但深感焦虑。
这只是我的揣测。实际上1955年梅贻琦返台办学,重担在任,择地、建屋、购置图书仪器、装配实验室、引进人才……一切从头开始,千头万绪,已过耳顺之年的梅贻琦奔波劳碌,付出了太多的心力,何况他还同时任台湾的教育部部长。
梅贻琦早在西南联大期间,就被要求加入了国民党。其实从北平飞到南京之后,国民党就让梅贻琦出任教育部长,梅贻琦坚拒,他觉得自己把清华师生留在北平,深感惭愧,无颜以对。
在台湾新竹创办原子科学研究所,筹划建设清华大学的梅贻琦,为了吸引各方人才,绞尽脑汁。留学欧美的专家学者大多数不愿意长时间居留台湾,梅贻琦几度访美,恳请他们以各种方式来为研究所效力。
1959年,在美国西屋公司主持核子研究室的孙观汉决意回台湾清华服务一年。在台北松山机场,“一位身穿蓝色长袍,足着黑色布鞋,外形瘦弱,面带微笑的老先生,一个人加紧脚步地走向飞机”,那个老先生就是梅贻琦。
这不是梅贻琦第一次去接教师。当年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的赵元任学成归来,梅贻琦亲自去火车站接赵元任,他深知“大师”对大学的重要性。
梅贻琦对教师的尊重和礼遇,不知道会不会让今天的大学校长脸红。今天的大学校长都成了领导,居高临下,等着师生手捧鲜花去接他们。
1962年,台湾的清华大学除了原子科学研究所,又建立了化学研究所、应用物理研究所,这一年开始正式招收本科生,在那里出了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李远哲。
躺在病床上的梅贻琦仍然不忘记批阅文件,录音勉励新竹的清华师生。
梅贻琦刚住进台大医院的时候,他是特二号病床。特一号住的是老朋友胡适。胡适到梅贻琦的病房闲聊,劝梅立一个遗嘱,把各项事情交代一下。梅贻琦的弟弟梅贻宝也劝他立遗嘱,设个梅月涵奖学金。
被人称做“寡言君子”的梅贻琦不置可否,没有回应。梅贻琦没什么钱,在台大医院的治疗费都是清华校友募捐的,奖学金自然没法设立。
至于遗嘱和交代,我觉得,身为基督徒的梅贻琦知道自己忠于所托,最终是为了要来到上帝的面前清清楚楚地交帐。
1962年5月19日,七十三岁的梅贻琦弟兄安息主怀,葬在新竹的梅园。而比他早出院的胡适已经于1962年2月离开人世,胡的一生饱受争议,但他对自由主义立场的长年坚守,依然让人敬佩。
梅贻琦当年在西南联大的同事叶公超撰文纪念,称梅的做人“是很足以让我们师表的”。
梅贻琦去世后,他的秘书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一直携带的手提包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本清华基金,每一笔帐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位谦卑虚己,忠心耿耿的好管家终于歇了地上的劳苦回天家了。
我想起圣经的一句经文,“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提摩太后书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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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梅贻琦的这段名言,是1931年,他在清华大学校长就职典礼上的演讲。
梅贻琦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在清华任教已经十六年了。
1915年留学归国,梅贻琦成为清华的物理老师,再做留美学生监督、清华教务长……就任清华校长之后,梅贻琦多方延揽人才,礼聘“大师”,将人们印象中的留美预备学校,发展成一所海内外知名的综合大学。
梅贻琦主政的西南联大,没有大楼。新校区建在昆明郊外,校舍简陋,有的连铁皮顶都装不起,铺着茅草顶。因为建校经费短缺,负责设计的梁思成简化修改了好几版方案,简到不能再简。
但是,这并不妨碍西南联大云集“大师”。陈寅恪、钱穆、吴宓、金岳霖、陈省身、费孝通……就在漏雨、空袭警报不断的屋子坚持上课。
如今的清华及国内其他大学,大楼盖了一堆,外观气派、设施完善,但是要在里面找“大师”,却拎不出几个来。
我很汗颜,2005年辞职去清华读书那几年,对梅贻琦这位功勋卓著的校长知之甚少。那时在清华园,能听到的是“某某某是蒋南翔校长留下来的人……”,而蒋南翔不过是“一二九运动”中,受到梅贻琦校长尽力保护的“左”倾爱国学生中的一员。
读凝聚梅贻琦教育理念的《大学一解》,更是汗颜!梅校长虽是理工出身,但梅的家庭是传统书香门第,父亲还参加过科举考试博过功名,梅家国学根底深厚。
《大学一解》引用《大学》、《孟子》等传统经典,如信手拈来;评述西方大学与社会的渊流与变革,简单几句,清晰深入。
梅贻琦、胡适、蒋梦麟这一代学人和教育家,幼读古典诗书,青年留学,学习西方技术、西方思想,是站在中西文化交汇的十字路口,面向“现代性”的一代人。
《大学一解》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梅贻琦强调,大学若要培养“新民”,要允许“自由之探讨的习气”,“无所不思”,“无所不言”。
梅贻琦说,“职是之故,其‘无所不思’之中,必有一部分为不合时宜之思,其‘无所不言’之中, 亦必有一部分为不合时宜之言。”
所以,梅一直兼蓄包容持不同政见的教授与学生。没有大楼的西南联大“自由之探讨”,敢想“不合时宜之思”,敢发“不合时宜之言”,方涌现活泼、有创造力的思想和群体。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人问沈从文,为什么西南联大那么苦却人才辈出,沈从文回答:“自由”。
而这些,恰是今日大学最缺乏的。
大学没有“自由”,怎么能指望涌现大师呢?
这“自由”并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放纵私欲。
“假自由之名,而行荡放之实者”,是梅贻琦极力反对的,因为他推崇的“自由主义”并非乐利的个人主义。所以, 梅主张“大学致力於知、情、志之陶冶者”,要传授知识,也要培养、磨砺意志,节制、管理情绪。
我认为,这“自由”是“因真理得自由”。司徒雷登做校长时期,燕京大学的校训,更直接地诠释了自由的精髓。
“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让你们得以自由”。(约翰福音8:32)
如果不是“因真理得自由”,言知、言情、言志,教育就失去了灵魂和方向,只是培养了一拔又一拔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已。
参考资料:
1 岳南. 南渡北归. 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5.
2 王云武、罗家伦等. 民国三大校长. 长沙. 岳麓书社,2015.
3 谢泳. 逝去的年代 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命运.福建教育出版社,2013.
4 傅国涌.1949 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
5 梅贻琦.梅贻琦日记(1941—1946).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
6 齐邦媛.巨流河.北京:三联出版社,2010.
7 梅贻琦.大学一解.豆瓣网,https://www.douban.com/event/24543282/discussion/61104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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