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孙猴子,乾隆大概是中国影视剧最爱的人物了。一来因为传言中的他风流倜傥,极易编排出一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二来,他大抵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最后一抹落霞般的辉煌。而这段在电视剧里被红红火火演绎的“延禧时代”,其实正是世界历史转折点:当魏璎珞在宫斗的时候,世界在做什么?
公元1773年,农历癸巳年,属乾隆三十八年。寻史家所列乾隆年谱表,当年,乾隆帝为维持帝国运转,做了两个较为重大的决定。
当年12月,乾隆帝命人将写有“颙琰”名字的匣子放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自雍正起,帝国便开始采取此法,暗定皇位继承人。乾隆曾与富察皇后感情深厚,但皇后的两子早逝,他两次立储君失败。“颙琰”,由《延禧攻略》主角魏璎珞的历史原型嫔妃魏佳氏所生,即后来的嘉庆帝。
就在他选定继承人的5天前,北美殖民地爆发了波士顿倾茶事件。它成为北美独立战争的一个导火索,三年后,美利坚合众国成立。
当年,在乾隆主持的下《四库全书》开始进入编撰工作。它规模恢宏,近4000人参与,耗时九年。他希望借此举在儒家圣人殿堂里拥有一席之地。
但编撰过程中,乾隆所称的“伪妄之书”,据说被销毁的数量是2900部。文字狱运动愈演愈烈,有些人因为在诗词中误用“明”“清”两字,就被处死、流放。乾隆的文字审查运动,导致全国气氛高度紧张。
当年,法国的一批启蒙思想家们正在编撰卷帙浩繁的百科全书。百科全书没有官方干预,传递的多是普遍理性、自由、平等等思想。它激烈批判封建专制,为后来的法国大革命做了思想准备。
与此同时,在英国,一个名叫亚当·斯密的教授,构思5年的图书基本完成,这本书名叫《国富论》;一个名叫瓦特的发明家,为制造一台能够商用的蒸汽机愁眉苦脸,资助他的企业家破产后,他另谋生路的同时又与一家铸造厂老板合作研发。三年后,他的蒸汽机开始商用。
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也创造了马力这个概念
乾隆执政时间长达60年,将“康乾盛世”推向高潮。但1773年的乾隆帝,除立储君、主持《四库全书》编撰外,并无其他大事可叙,可谓平平淡淡一年。西方世界在这一年的勃发,在整个18世纪的历史里,也不过是一朵小小浪花罢了。
乾隆生于1711年,死于1799年。在位时,他通过一系列手段,避免了皇族、外戚、后宫干政,强化了军机处职能,实现进一步集权。他以高压的文字狱手段,扫除他认为不利于清廷统治的思想萌芽。闭关的盛世就如同一座监狱。
可以说,中国18世纪缓慢、死气沉沉的命运由他决定,而18世纪的全球历史,则令人目眩,激流奔腾,迂慢的步伐彻底提速。
1745年,乾隆十年,魏璎珞被封为贵人。
被封为贵人的魏璎珞
当时,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已经结束了105年。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这几起重大的政治运动逐渐影响到意大利、俄国以及中国的邻居日本。
这些革命运动,不管过程是否曲折,是否取得显而易见的胜利,它们都加剧了专制统治的瓦解速度,凭借宣言和法条,推动了民主政体的建立,为经济发展扫平了障碍。
1748年,乾隆十三年,富察皇后因第二子染天花于除夕夜夭折,陷入悲痛之中,身体羸弱。
钦天监官员提醒乾隆,天空出现不详征兆,预示皇后的身体会出现不适,破解之法便是让皇后不要总待在宫中。
乾隆东巡孔子故里,皇后便陪伴出游。但皇后在返程途中,病情恶化去世。乾隆罢朝9日,对一些不注重哀悼规定的官员进行了严厉处罚,两位皇子哀悼不诚,被剥夺继承资格。史家称,皇后的病故,导致乾隆变得冷酷,转为更加高压的统治。
当钦天监夜观天象,为皇后测算未来时,科学革命正在欧洲席卷。欧洲的科学先驱是哥白尼,接着是伽利略。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力学理论逐渐成型,成为物理学、天文学、机器制造、交通运输等分支的理论基础。1727年,魏璎珞出生,牛顿去世。
伽利略因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说”,而接受宗教法庭审判。
各国纷纷成立研究机构,英国成立皇家学会,法国成立法兰西研究院。大批科学家诞生。牛顿和莱布尼茨分别发明微积分,拉瓦锡验证了质量守恒定律,等等。
1760年,乾隆二十五年,魏璎珞生下未来的嘉庆帝“颙琰”,富察·傅恒成为军机大臣。5年后,魏璎珞随乾隆南巡,晋封为皇贵妃。
此时的英国刚拉开工业革命的序幕,科学家的研究开始发挥威力。在棉纺织业,飞梭、珍妮纺纱机等机器技术的使用,使得棉纺的效率提高40倍。在工业机器方面,瓦特发明了蒸汽机,随后棉纺厂开始使用蒸汽作为动力。
冶金行业,发明了煤油冶炼新技术,改变了传统的以木材为燃料的冶铁技术。之后炼铁技术不断革新,煤炭工业得到大力发展。法国人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由蒸汽机推动的三轮汽车。进入19世纪后,蒸汽火车出现。此类机器使得传统的工业摆脱了对自然能源的依赖,大大缩小了空间的概念。
工业革命使得英国经济腾飞,1776年至1800年,棉纺织品出口从670万英镑增加到4143万镑,煤的年产量,从1700年的500万吨增至1795年的1000万吨。工业发展,形成了伯明翰等一批城市,英国快速地完成了城市化。
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说:“在经济发展全面加速的18世纪,交易的一切工具都合乎逻辑地使用起来了。”欧洲商业繁荣,证券、金融市场蓬勃发展,伦敦、巴黎、日内瓦、阿姆斯特丹成为银行业四角联盟。
在17世纪,乾隆和魏璎珞还没出生的时候,地理大发现之后开始殖民扩张的荷兰,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证券交易所,第一支股票,第一家股份制公司。
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世界上第一个证券交易所
17世纪的欧洲人,已经如当下热衷P2P、区块链的投资人一样,疯狂地涌入郁金香市场,赔得血本无归,史称“郁金香泡沫”。到18世纪,又出现了“南海泡沫”“密西西比公司泡沫”两起疯狂投机事件。
18世纪的大清与欧洲的对比令人沮丧。将两个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要素做对比,你会发现,这是死水与沸水的对比。
史学家戴逸说:“18世纪的康乾盛世,貌似太平辉煌,实则正滑向衰落凄凉。可当时中国没有人能够认识清楚这一历史真相……历史的悲剧只有在悲伤造成以后很久时间,人们才会感到切肤之痛。”
1793年,乾隆五十八年,此时魏璎珞已经去世18年,还有三年,乾隆将正式逊位。当年,英国的马戛尔尼使团来访,两个世界进行了一次激烈、影响深远的碰撞。
马戛尔尼使团访华
马戛尔尼名义上是来为乾隆祝寿,实际上是领命与乾隆直接谈判,希望中国开放通商口岸,扩大中英贸易。
使团带着晴雨表,天文仪器、袖珍地球仪、织布机、绵纺机等西方各式产品。他们还带来一个热气球驾驶员,若乾隆感兴趣,则可以飞到天空,俯瞰帝国。礼物中,一辆漂亮的马车被舍弃,因为朝廷认为,马车的车夫位置高高在上,车夫还背对着皇帝,这不符合礼制。
马戛尔尼到天津的港口后,看到迎风招摇的旗子上写着“英国使臣向中国皇帝进贡”的字样,心中沮丧。乾隆正在承德的避暑山庄等着他们,但最棘手的是礼仪问题。清廷希望英国人能行叩头礼。但他认为,作为英国国王的代表,叩头已经越界。
就礼仪问题,他与军机处大臣和珅交涉,英国人觉得他“态度傲慢,语气专横”。朝廷认为,英国人拒绝叩头礼仪,是极大的冒犯。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英国人行单膝跪地之礼后,觐见才正式开始。
英国人行单膝跪地之礼,而后觐见开始
最终,马戛尔尼未取得一丁点进展。离开中国那天,乾隆给英王乔治三世的回复中写着一句:“其实天朝德威远被,万国来王,种种贵重之物,梯航毕集,无所必有。”
英国人借机了解到中国。他们看到了无数的弃婴、小偷,“任何进步在那里都无法实现”“在这样的国度里,人人都有可能变成奴隶……人的尊严巧妙地消灭于无形。”使团的报告在欧洲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以武力教训中国的呼声高涨。
使团中,有一个名叫斯当东的小孩。和珅向乾隆介绍,这个小孩会说中国话。乾隆微笑,从裤腰上解下一个荷包,赠送给他。
47年后,英国下议院进行一场要不要向中国派遣远征军的辩论。已经成为议员的斯当东发言说:“如果我们想要获得某种结果,谈判的同时还要使用武力炫耀。”主战派占据了上风。
这一年是1840年,清帝是魏璎珞的孙子,道光帝。
参考资料:
1.欧立德. 乾隆帝[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2.张宏杰. 饥饿的盛世——乾隆时代的得与失[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6
3.戴逸. 18世纪的中国与世界[M].辽宁:辽海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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